当年的父亲,或许会对曾经历过大规模测试的非激素类避孕药棉酚(gossypol)产生兴趣,但这种规模的测试之后再没有进行过。1974年的世界人口大会上,巴西学者 Coutinho 向世界推销了他正在巴伊亚联邦大学进行试验的棉酚。不过,当时的人对性和生育的态度难以捉摸,也并非所有人都相信男性避孕药的价值。
“当时会议大厅里全是女性。我只想告诉她们:‘从现在起,是否要吃避孕药完全由你们自己决定。’”Coutinho 回忆道,然而,女性通过服用避孕药节育也才十几年,他的听众们还不想轻易放弃生育与否的控制权。“太出乎我的意料了,会议大厅简直被叫喊和嘘声所包围。”
即便如此,棉酚在人口增长较快的贫穷国家还是十分吃香,这主要是因为它提取自棉田废弃物,价格低廉。Coutinho 最早在巴西发现农民用棉花碎屑来饲喂公牛,声称这样有助于提高其性能力;但实际上,服用棉酚的公牛无法产生足够的精子,不过仍旧可以与未怀孕的母牛交配。
上世纪60年代起,Coutinho 与中国政府合作,共同致力于避孕的研究,并于1972年招募8806名男性进行了口服棉酚试验,成功将男性精子数量降低至目标水平。但其副作用难以忽视:有66名受试者的血液钾浓度降低了,更严重的是,在停用药物之后,许多男性的精子数量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平。
科学家进一步研究发现,棉酚不仅能抑制大鼠精子的活动,还会损害储存精子的附睾管内层。1986年10月,在中国武汉召开的研讨会上,中国政府和世界卫生组织共同宣布,棉酚不再是他们的关注重点。
Coutinho 告诉我,“也许你们看到了一个问题,但我看到的是一个答案。”他执着地认为棉酚是替代输精管结扎术的一个潜在方案。随后,他加入了一个国际科研团队,进一步研究棉酚,最终在2000年发表了成果。在研究中,他们并没有发现钾浓度低的问题,因而他们认为,之前的副作用可能是由于当时中国人营养不良所致。
此后,Coutinho 又向巴西政府申请出售该药物,但由于罗马天主教会的禁忌(严禁人工避孕)而没有实现。巴西制药公司 Hebron 的创始人 Josimar Henrique da Silva 也有意将棉酚商品化。2001年6月14日,他写信告诉Coutinho,“我正在与卫生部协商,希望不会再有阻碍。不过,我没法与他们抗衡,请再给我两周的时间。”
Coutinho 没有再收到 da Silva 的消息。在研究了三十多年后,棉酚最终以失败告终。Coutinho 调侃道,卫生部人员对男子气概的过分执着也许是个重要因素,“毕竟我们研究了多年的男性避孕药,深知有些男人是十分惧怕丧失男子气概的。而卫生部的审核人员恐怕就属于这类人。”
与之相反的是,我的父亲并不认为男性避孕药会威胁到他的男子气概。我对此也是倍感新奇而非恐惧,相信它对我们的性生活有益无害。难道我和他是异类吗?
|